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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6章 河底沈骨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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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6章 河底沈骨16

許天雖然穿過來時間不長,但有吳嬸子這個愛八卦的鄰居,家屬院有什麽動靜,她都能知道一二。

雖然吳嬸子最近天天打聽許天工作的事,但她最關心的是大院裏的一對兄弟,這對兄弟父母雙亡,弟弟還是領養的,有智力障礙。

兩兄弟都是光棍漢,相依為命,聽說居委會跟廠裏都很關照他們。

哥哥叫範大州,弟弟叫範小康。他們父親生前是紡織廠的廠長,母親也在後勤工作,幾年前的冬天自己燒爐子,煤氣中毒去世。

領養的範小康今年剛滿二十歲,範大州已經二十八。

這個年代,二十八就算大齡青年了,還沒結婚的少之又少。

吳嬸子一直想給範大州介紹對象,可說了幾個,人家都嫌棄範小康這個拖油瓶。

範大州舍不得把弟弟送福利院,她就想著先把範小康婚事給解決了,當時何桂花還說了她幾句,覺得智力障礙的人沒必要結婚生孩子,萬一再生個有問題的,那不是造孽嗎?

可吳嬸子覺得範小康太可憐,居然異想天開地說:“我給他找個有孩子的寡婦,要不就找個村裏年紀大點的,讓他去倒插門,小康這孩子長得不錯又有把子力氣,也不是傻到什麽都不懂,村裏種地的肯定稀罕他。”

何桂花那天還在家裏吐槽過吳嬸子,說她多管閑事,沒有自知之明,都看不出來人家那兄弟倆都特別嫌棄她,總躲著她。

許天其實也有點嫌棄吳嬸子那張嘴,也想躲著她,所以對這事印象深刻。

那天何桂花還感嘆過範家兄弟的父母真是好人,有個健康聰明的兒子,還領養了一個傻孩子,視如己出。

他們去世後,範大州對這個沒血緣關系的弟弟也很照顧,哪怕因為他耽誤了自己的婚事也不肯把他送去福利院。

當時許天也覺得這一家子都是大好人,這世上心眼好的人有很多,可像他家這樣真的很少見。

做個好事,幫幫別人或是捐個款很簡單,十幾年如一日照顧智力有問題還沒血緣關系的孩子,簡直就是聖人。

當時許天也感慨了幾句,但現在聽說寧越要找的人可能就在大院裏,她突然就想到這對兄弟。

範大州上班時都把範小康鎖在家裏,下班後才會騎著三輪車帶著他四處逛逛,就像哄孩子一樣。三輪車上還放著個木頭箱子,據說裏邊都是範小康的寶貝。

大家看到兄弟兩個騎著三輪出來,也都會善意地打招呼,說範大州不容易,下班還得帶著傻弟弟出來玩。

上周許天碰到過一次,當時範大州笑得很靦腆,跟鄰居說怕弟弟惹事,只能把他關起來,一整天鎖在家裏,很心疼他,就帶他出去放放風。

還有人打趣範小康,問他箱子裏到底有什麽寶貝,有沒有金元寶。

範小康一般不跟外人說話,只玩自己的。當時他本來坐在箱子上,一聽這話立馬出溜下來,坐到三輪車上,兩手緊緊抱著箱子。

吳嬸子就罵那人別嚇到孩子。

許天那時剛下班,在門口張望了兩眼,她聽老媽感慨範大州不容易,又覺得他笑得很假,像在敷衍,看範小康的眼神也沒什麽溫度。

怎麽說呢,就是覺得兩人關系很奇怪。

當時她還想範大州就算心裏煩了傻弟弟,面子上能維持住,能照顧弟弟吃喝拉撒已經很了不起了。

現在再想想,兩人的行蹤處處透著古怪,只是大家都覺得範大州是在哄傻弟弟,或是可憐或是心疼,沒人會探究他們去哪兒了,都幹了什麽,更沒人真去看那個大箱子裏到底是什麽。

許天這時下意識想到他們兩個,自己都嚇了一跳,沒有任何證據,這話肯定不能跟寧越說,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吧。

她跟著出來:“寧隊,死者是來我們廠裏探親的?他親戚是誰?知道他出事了嗎?”

“別急,昨天連夜走訪,才總算有了點眉目!正要去他親戚家。”

寧越說完又禮貌地跟追出來的何桂花打聲招呼,“阿姨,真不好意思,正好在你們院裏查案,我就順便叫上小許。”

何桂花見他這麽客氣,想抱怨的話還是收了回去,這是女兒領導,就算不滿也不能明說啊。

她熱情地招呼寧越進去坐,見人家要忙,又把人送到甬道口,吳嬸子居然稀奇地沒出來看熱鬧。

等何桂花回了屋,寧越才跟許天說:“其實今天只是有針對性地調查走訪,用不到你。我是覺得昨天胡東來得太冒失,他跟我說你們這院裏碎嘴子的不少,怕人誤會你,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。這不今天正好要在你們這兒查案,我就說直接把你叫上吧,也讓大家看看,找你的都是因為公事。一會兒查完了,咱再一塊回局裏。”

許天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細心,不由笑道:“多謝寧隊,不過你們多慮了,我們這一排愛說閑話的只那一位,就算你們不來,她也會編排我。”

寧越也笑了:“哈哈,有些老人家沒壞心,就是退休了無聊吧。愛說就說,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就行了。”

兩人說著跟前邊的胡東會和,去了後邊的獨院區。

紡織廠蓋家屬院時,人還不多,大小的領導都給分了獨院。

說是獨院,其實面積也不算大,大三間小兩間的那種,院子比房子還小,窄窄的,倒是院墻都很高,私密性比較好。

許天聽吳嬸子說過,範家兄弟兩個一直住在這邊,當時他們父母死在家裏,據說死狀很難看,大家都忌諱,沒人搶著住剛死過人的房子。

範大州當時已經是廠裏的技術員,廠裏就讓範家兄弟先住著,哪想到這一住就是幾年。

她還記得吳嬸子無比嫌棄地說,範小康不愛幹凈,家裏臟亂,又是兇宅,領導們都等著蓋樓房呢,不愛住這種房子,要不然早讓他們騰地方了。

這時她跟著寧越他們往這邊走,很想提議去看看範家兄弟,還沒等她想出什麽理由,胡東一指前邊的院子,“就是這家。”

寧越上前敲門,來開門的是個穿著短袖襯衣戴眼鏡的中年男人。

這人穿戴整齊,戴著手表,看著像是剛要去上班,他納悶地看著許天幾人,判斷著他們的身份。

胡東給許天使個眼色,問她認不認識。

許天也不知道這是哪位領導,她默默搖頭。

這位領導打量完,才開口道:“你們是哪個單位的?這麽早來敲門,是有什麽事嗎?”

寧越出示了證件,又拿出綠營公園的死者照片:“羅主任,認識他嗎?”

被稱羅主任的中年男人嚇了一跳,他一把奪過照片,認真端詳著,又揉了揉眼睛,語氣飄忽地說:“這……這不是二奎嗎?我小舅子!他這是……我的媽啊,這……這弄錯了吧,許是長得像呢。”

“有人看見他在七月十一號來過你們家,當時你家沒人,他在門口等了很久。他來有什麽事,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?”

羅主任雖然不敢相信,但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已經確認了照片上的死者就是他小舅子,“他來借錢,我這小舅子不成器,每次來,不是借錢就是讓我給他找工作,這次說是在村裏打了人,人家讓他賠錢。”

他懊惱道:“張口就要三百塊,我們兩口子拿的都是死工資,還有兩個孩子要養,哪有錢給他。他死皮賴臉住了一晚,我還以為他要像以前一樣賴著不走,哪想到第二天中午他就說已經找到工作,自己就走了。”

寧越問他:“找到什麽工作?他沒跟你們說嗎?”

“沒有,我當時煩得要命……”

羅主任正說著,路上有騎車上班的跟他打招呼,他擡手應付過去,忙沖寧越做了個請的手勢,“幾位同志進來說吧,你看這事鬧的,我媳婦得哭暈過去。”

寧越也沒客氣,許天和胡東也跟著進了院子。

小院不大,但收拾得很整齊,還種了兩壟菜。

墻上爬滿了黃瓜藤,頂花帶刺的黃瓜不長不短,正是鮮嫩好吃的時候,十分誘人,許天多看了兩眼,不由皺起眉頭。

她把寧越一拉,胡東很有眼色,知道她有話說,馬上快走兩步到前邊跟羅主任寒暄。

寧越疑惑地看了許天一眼,“怎麽了?你想先回局裏?”

他以為許天不耐煩這種調查盤問,哪想到許天指指墻角,低聲說:“寧隊,最近有人在那裏翻過墻,墻上還有血手印。”

“血手印?”

寧越嚇了一跳,凝目看向她指的方向,只看到黃瓜藤,不過那個位置的葉子好像有點打蔫。

他往那邊走了兩步,才看到打蔫葉子下的墻面上還真有兩個淺淺的淡紅色痕跡,旁邊還有半個鞋印。

“眼力不錯啊!小許!”寧越讚許地朝許天豎起大拇指,“你先在院子裏轉轉,等我們問完了,再搜集這些指紋,順便查一下隔壁。”

許天知道他是讓自己看好現場,點頭表示明白。

這時屋裏已經傳來羅主任妻子撕心裂肺的哭聲,寧越嘆口氣朝裏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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